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曇花館12.


 

「幸福像什麼?」陌恩。

「像風箏。捉緊了他就在你手裡,只是,儘管再怎麼不願意,風來了,你也得讓它去。」我笑,在他懷裡。

 

 

嫣甄走了,悄悄的。

 

只剩下我了,只有我還在這場風暴裡脫不了身,只有我,從來就……只有我麼?我知道我自己現在肯定是難堪的,在兩個男人面前,兩個我愛的男人面前,幸好我還沒有眼淚醞釀著呢,哭了豈不是更丟臉麼?我笑了笑,對自己。

 

「妳能不能,別這麼倔?」溥華。

 

「不然呢。」我不想許諾於他,所以我答非所問。我不願意再向他解釋,他離開的這些日子裡,我在夜裡夢見的不只有他的背影,還有伸手也觸之不及的,與他相似的,陌恩的心。

 

「淺淺,妳變脆弱了呢。」

 

「嗯?」

 

「雖然還是不哭,不願哭,但是,已經很好了。」他攏了攏我的髮,眼底滿是笑意。我想起很多年前他也像現在一樣溫柔地替我撫順所有的髮絲,一根一根的,非常仔細,就如他的人一樣。

 

「人總會長大,總要學會在黑夜裡自己走麼,是不?」我輕笑出聲,這次再也沒有諷刺了,只有釋懷。我明白他了,他是來替我解開心鎖的,他早就已經不困在底下很久、很久了,只是我,還深愛著的,不是溥華,而是自己不願認輸的那一縷記憶,那個,不願認輸的自己。

 

因為傷口太深,傷疤太醜了,我才會永遠都看的見它就刻在那兒,永遠也沒消失的,只是,它早就不在了,早就啊。

 

溥華用眼神示意我站起身來,我不解,卻仍是照做。它伏在我的耳邊,如往昔那樣親密,但我知道,他是有什麼事,只想說給我聽。我淺淺的笑,往他那兒靠攏,我也聽見他慢慢的呼吸聲,就在我耳邊,那麼近的距離。

 

我感覺到他的雙臂將我整個人圈住,抱緊,我的笑意更深,當我聽見了他緩緩道出的那句話。他的語氣很淡很淡,可是我曉得他總是不容易表現情緒的,我也抱緊他,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眼裡的那層霧淡了,我曉得那不只是眼淚的消失還有——我放下了,我的回憶裡,再也沒有沉痛的微雨,只有,此刻最最幸福的,那種輕鬆,我終於放過了它,也放過自己了。

 

溥華走時,在推開門前他轉身看了眼吧台,幾乎看不見的笑意就浮在他的嘴角。我聽見他彷彿風一樣地聲音正對著我說:「果然哪,淡泊的樣子,和我像得很,不管了,要幸福,淺淺。」

 

我一直笑著,看他推開門,然後門闔上,聽見門上的鈴鐺陣陣的將我帶進回憶,又緩慢的步了出來,此刻彷彿曇花館裡只有我,只有我自己,還有逐漸遠離的那個溥華的背影,和從前的交織了,我終於有自己了,終於。

 

我是打從心底高興地,我閉上眼睛,手輕輕的撫上溥華替我梳整好的頭髮,上頭還有幸福的溫度,是吧?我一直緊抓住的,其實早就放開了,我只是在等,等他來替我解開罷了。

 

我轉過身來看向吧檯,站在那裏的是陌恩,可我卻像是看見了溥華,正微微的對我笑著,接著重複著方才他在我耳邊低語的那句話,縈繞不絕——

 

「我要結婚了,淺淺。」

 

我要結婚了,淺淺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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